4月1日,天津武清区六道口村,村内最为富贵的中心区域殡葬用品商店树立。
3月31日,航拍六道口村,主干道约两公里的大街两旁都是卖殡葬用品的店。
新京报记者看望全国闻名殡葬用品出产批发源头六道口村,展开四十余年薄利多销仍是当地最安稳的营销形式
在天津坐车,假如你和司机说去六道口,必定会被上下审察一番。天津市武清区六道口村,这个具有7000多乡民的天津最大行政村,是全国闻名的殡葬用品产地,我国北方殡葬用品的批发源头。当地对外宣扬时,自称“寿衣之都”。这儿出产批发的殡葬用品,不只掩盖我国北方商场,还远销南边多地。
在年青乡民眼中,六道口能构成今天规划,始于老一辈在改革开放初期的艰苦斗争,“从耗子窝相同的”作坊一点一点做大。时至今天,六道口不乏子承父业的乡民,戏称自己是“从死人衣服堆儿里长大的”一代人。
3月29日,村内一家经营到十一点多的殡葬品零售批发店。
4月1日,高阳(化名)拿出一件最近盛行的用于殡葬的风衣套装。
新京报记者看望全国闻名殡葬用品出产批发源头六道口村,展开四十余年薄利多销仍是当地最安稳的营销形式
靠寿衣代工发家的六道口
进入六道口村,村子里首要路途是东西向的津永路,从村子东边的村碑到村子最西侧的小区,全程1.8公里,马路两旁会集着上百家殡葬用品店。和其他一般的北方村落不同,村里交游的车辆中,更多的是外省市的车牌。近到北京、河北、山东、山西,远到浙江、四川,络绎不止。
31岁的刘佳(化名)站在店里电话询问着发往包头的货,叮咛着工人不停地搬货。正说着,门口一辆白色凯迪拉克轿车停下,下来一名戴着金项链的男人,拿走了5件寿衣。这是刘佳的老公,到总店拿货到分店出售。现在,刘佳爸爸妈妈创建的寿衣厂日发货量能到达5000件,不只掩盖了北方商场,还会发货到南边多地。
刘佳在六道口归于典型的子承父业。在她的幼年回想中,家中处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寿衣资料,家里请来的工人吃、喝、住、干活都在一同,爸爸妈妈老两口起早贪黑背着麻袋,坐火车去各地发货。
“寿衣之都”的前史始于上世纪70年代中期,六道口村第十五出产小队的一名事务员在外跑事务时,传闻为天津瑞蚨祥做寿衣加工能够挣钱。音讯一出便带动了村里一批乡民做起了寿衣加工。
1978年是我国产生改动的一年。彼时的六道口村,虽没有闭幕出产队,但也依托之前的少许堆集,建立了“利民寿衣厂”和“剧团服装厂”两个工厂,也为六道口后来的寿衣工业打下了根底。
1985年,25岁的刘德恩(化名)在种田之余,开端在村里寿衣加工厂为人代工。加工一套寿衣能挣几毛钱,一个月能够挣到十几块钱,这关于其时的自己现已是很高的收入了。
1987年,刘德恩的儿子出世,他开端决议自立门户经商。拿着从亲属那里借的二百多块钱,凑够了三百元做“启动资金”。他没有选择跟村里其他人相同做寿衣加工,而是选择了做寿衣质料的供给。
尽管做质料生意,但刘德恩也期望像村里人相同能将寿衣生意做到外地去。所以便尝试着出去跑生意。风餐露宿地往外跑,辛苦程度让他一向难忘。“累了直接翻开背着的寿衣,铺在地上睡觉。周围的人看着直惧怕。”
哪办凶事,哪就有六道口人的生意。一次,刘德恩想去远一点的当地。含辛茹苦到了河南嵩县,拿上自家样品去了县里百货大楼,本以为能有所收成,成果发现当地人要么自己做寿衣,要么就现已有了安稳的途径。一探问才知道,货源便是六道口,村里人现已有人争先恐后了。
折腾来折腾去,当地去了不少,生意却没能展开起来,偶有几处小商场,一年挣不了几个钱,渐渐也就抛弃往外跑。踏踏实实回归到自己的质料生意上。
第一代创业者的斗争促进了六道口后来的位置。1991年今后,乡镇企业成爆发式展开,六道口村的寿衣生意也越做越大,在几届村书记的回想中,90年代的六道口,一度到达了“独占全国货源”的水平,自此名声大噪,可谓寿衣之都,乃至“全球有华人的当地,就有六道口的寿衣”。
刘德恩也跟紧了这个潮流,1993年他租下了村子十字路口处的一个门面,这也是他生意开端走上正轨的一个起点。到了90年代末,村子里400多户人家,全都依托寿衣工业为生。现在,他的店也成为村里资历最老的店家之一。
压价也卖不出去老套寿衣
殡葬用品门槛低,缺少职业标准,90年代后,村里人发现,在一些布料的货源地,也开端有人做起寿衣加工的工业,商场竞争越来越剧烈,让展开初现端倪的六道口人遇到了应战。
六道口村原党支部书记刘猛2007年曾做过一份《六道口村殡葬用品职业商场营销调查报告》。其间显现,全村寿衣个体工商户400余家,从业人员达2000余人,职业收入超越5000万元。
2006年,刘猛中选六道口村党支部书记。他以为,有必要“抱团取暖”才干让六道口的品牌愈加嘹亮。通过两年准备,刘猛带领村中16户规划较大的商户建立六道口殡葬用品协会并注册了六道口殡葬用品有限公司,拿下天津武清区仅有一块殡葬用品许可证。
除了“抱团取暖”,在刘猛的《调查报告》中还写道,六道口的寿衣出售缺少品种把戏,“二十年如一日总是老一套,缺少工艺立异”,而跟着用户对产品要求的进步,当地曾存在即便压价也卖不出去的为难状况。
作为年青一代,刘佳以为,现代时装的出现是推动寿衣职业改造的一个动力,而她家之所以能展开成现在的规划,首要是源于他们家能够不断立异推出新产品。
刘佳的店内,几百平米的店面一干二净,一排排衣架上挂满了各式寿衣,除了传统唐装棉袄、还有许多现代服装。三层的店面安装了电梯,便利上下运货。假如不是门口的招牌,可能会以为这是一家时装店。
“相同的衣服,领子动一下,或许多弄几个色彩,立刻就会不相同”。在刘佳店中,一款一般的风衣三件套色彩足有20多种。“南边人喜爱穿套装,有9件套、7件套,不只要有外衣,里边还要有罩衣。而北方顾客更倾向‘几大件’。”刘佳以为,只要不断推出新产品,才干继续招引老客户回头,订单多了才干促进寿衣厂的规划化、品牌化。
与刘佳配偶不同的是,村内尽管不乏老店,但许多店家由于缺少立异,导致规划一向做不大,脱离不了家庭作坊的枷锁。
2008年,刘猛以六道口殡葬用品有限公司法人代表的身份,参加了上海举行的全国殡葬用品博览会。刘猛认识到,六道口村单纯限制在寿衣出产上现已很难跟上年代的潮流。赶快完善殡葬工业的一条龙服务才是大趋势。
刘猛回到村里,就开端准备建立一个殡葬用品工业园区,在他的想象中,这个园区应该到达一个前店后厂,殡葬用品一条龙,而且还要有研制区,只要确保产品不断更新,工业才干更好展开。
在现任村支书卢志发眼中,刘猛当年的殡葬用品工业园区是个好思路,这也是卢志发现在要点想要推动的工程,建造一个园区,在园区内完善殡葬工业一条龙,强化六道口村的寿衣品牌。
尖端骨灰盒也才两三千元
清明前夕,记者造访了北京八宝山邻近的几个殡葬用品商店。以骨灰盒为例,标价从几千到几万不等。两款标出18800元的紫檀和25600元的黑紫檀骨灰盒,终究店东表明出售的底价为2800元和4800元。而当记者拿着这样的价格询问了几位六道口的商家之后,他们都表明非常无法。
2012年清明,央视《焦点访谈》报导了六道口村与北京终端出售之间价格存在巨大差异,直指殡葬用品出售存巨大暴利。
报导中,一款鸡翅木骨灰盒在六道口村批发价约为450元,而在北京某医院门口的一家寿衣店,相似样式的鸡翅木骨灰盒却高达16800元。尔后相似的新闻报导也层出不穷,让一些六道口人出门经商时有些苦恼。“每次谈生意,对方都感觉你是在蒙人骗钱。”
刘德恩回想,一次,一位外地亲属家里有人逝世,找到店里,期望引荐一款骨灰盒。刘德恩精心选择了一款后报价500元。这一报价让亲属犹豫起来。刘德恩很古怪,这么廉价还嫌贵?亲属总算开了口,“还有更好的吗?”刘德恩有点气愤,“我是看在亲属面上才报价这么低,他还以为我引荐了次品。”
42岁的高阳(化名)从业15年。他以为殡葬用品的价格虚高现象,往往是由买、卖两边等多方面促进。
高阳常常遇到过这样的客户,在引荐了店内最高级的骨灰盒之后,客户依然嫌层次低。在高阳看来,这样的客户往往是依据价位来判别产品层次,这种判别方法本是无可厚非,除掉客户自己的消费才能、攀比心思之外,高阳觉得,殡葬产品有其特殊性,殡葬产品的价位、层次,寄托了客户对逝者的爱情,而在购买上往往会比购买其他产品出手大方。
以骨灰盒为例,决议其层次凹凸无非是原料和雕工。在六道口的老板口中,假如不考虑单个高级品牌,尖端的骨灰盒也才2000至3000元,一般“不差钱”的客户在其他当地购买的万元以上的产品,根本都是这个层次的。
一名商家举例表明,一款本钱为5000元的骨灰盒,咱们可能会卖到6000元,但这样的生意很长时刻都碰不到一单。从商家的视点,仍是更喜爱薄利多销来得安稳。
可是,终端的价格也并不能影响六道口的批发价。“该是多少钱,仍是多少钱。”高阳表明。“不扫除有些商家就会使用客户的这种心思,忽悠客户多花钱。实际上他卖出的产品,本钱最高也就那么多。”
在批发价上,村内各个商家也不可能相差太大,由于外地经销商来进货,可能会挨家挨户问价格,觉得适宜才会下单。“村里这么多商家,这家卖贵了能够去另一家,这就决议了你不能瞎报价。”
“人有钱了,也不能误导多花钱”
在天津,供给殡葬一条龙服务的老板被称为“大了(liao)”,高阳便是一位一年能做300单的“大了”。
至今,高阳还会遇到有的家族要求“大操大办”,白叟(遗体)16人抬或32人抬,然后跟着乐队,吹吹打打走一路,早上走个三里二里路,晚上摆大席。有家族还会提出请杂耍扮演。
高阳说,尽管凶事办得许多,可是家族假如要求太多,作为“大了”的他,也会相劝恰到好处。“‘厚养薄葬’,生前要对白叟好,尽孝道,身后凶事简略办。大操大办便是搞走了样。”
10多年前,高阳接到一个“大了”活,客户是一名中年男人,母亲逝世。不同于平常客户需求设灵堂、做典礼等等繁琐程序,事主仅仅告诉将纸花、纸马拉到固定地址一烧,然后约好灵车送去殡仪馆火化。送灵前一天晚上,高阳到了事主家,发现男主人还在家看电视,男主人的妻子还正常出门跑步,“就跟日常相同,彻底不像家里办着凶事。”
过后,高阳古怪地问亲属,凶事是不是办得太简略了?亲属泄漏,男主人并非不孝,白叟生前得了癌症,需求打一种止痛针,只要北京才有,打一针就得7000块。白叟宣告不治后,光打针就花了17万元,男主人仅仅工薪阶层,仍是坚持给白叟打。高阳说,自己做“白事儿”这么多年,每次一想起这事儿仍是很感动。
与之相反,高阳也遇到尽管凶事办得面子,却因种种原因在丧礼上大出洋相的家庭。一次丧礼上,因房产问题,儿子与女儿、女婿大打出手。高阳至今记住,妹妹当着众亲朋大声责问哥哥:“你都没养过白叟,凭啥要分房产?”
跟着社会进步,传统凶事程序朝着逐步简化的方向展开。可是殡葬用品的品种也是越来越花哨。曩昔的纸牛纸马变成了现在的纸糊家电、纸糊别墅、纸糊豪车等等。
尽管挣这行钱,高阳仍觉得烧纸放炮归于陋俗。“推陈出新其实是有利于殡葬职业展开。丧葬典礼简化了,咱们的服务内容也能够跟着改进,质量也会上升,在相同时刻内接单量多了,反倒更有利于挣钱。”高阳说。
“人都有钱了,也不那么在乎花钱了”,这是好的一面;消费才能上去了,有商家以此误导顾客多做项目多花钱,这是欠好的一面。“做红白事的是在行善,做咱们这一行,不能给客户灌注错误思想。”
新京报记者 卢通 刘经宇
A04-A05版拍摄
新京报记者 王飞